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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2章 詩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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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名震草原的跋鋒寒,竟和兩個盜馬的漢狗混在一起,不怕有愧嗎?”

這聲音既嬌且脆,因用的是突厥語,四人都聽懂了,寇仲與徐子陵面面相覷,跋鋒寒皺起眉,龍葵卻因那聲音中的“漢狗”兩字而冷下臉來。

從木棚中率先走來的便是那出聲的女子,看著也不過十七八歲年紀,秀發披肩,穿著頗有草原上女子的颯爽風情,腰懸馬刀,雙腿修長,身材婀娜,整個人都散發著青春活潑的迷人氣韻,走來時身姿曼妙柔軟,便似天邊飄來的雲。尤其那張白皙無暇的清麗容顏上有一雙泉水般清澈的大眼睛,又為她平添幾分嬌俏甜美,實是個容貌出眾的美女。

她的身後跟隨著五名室韋大汗,皆是進退有度,氣質沈穩,顯非庸手。

跋鋒寒卻絲毫不為她容貌所攝,沈聲道:“姑娘這話意何所指?”

那女子不看寇仲與徐子陵半眼,水盈盈的大眼睛只看像龍葵,目中閃過一絲嫉妒,她雖已是美貌不凡,但比起龍葵來卻顯是遜色三分,便如星月與螢火,龍葵的氣質之盛,全然蓋過了此女的容貌之美,更何況龍葵一身紅衣,襯得肌膚如玉,容顏無雙,比她勝了一籌不止。

但凡美女,嫉妒之心只比尋常人更勝,見龍葵如此樣貌,便怔了片刻,才望向跋鋒寒冷笑道:“兩個小漢狗偷去我的馬兒,是人人鄙視的馬賊,跋鋒寒你與馬賊同行,也不怕臟了你的名聲!”她雖是如此說,不屑的眼神卻看向龍葵,顯意有所指,表面雖是說的跋鋒寒,實際卻指的是龍葵與寇徐二人一道,聲名敗壞。

寇仲、徐子陵皆是愕然,但聽到她話裏所指,皆是心有怒氣,不知她何以明明辱罵他二人,卻似是朝著龍葵而去,這話實在刺耳至極。

跋鋒寒甩蹬下馬,豐姿颯颯,女子身後室韋人皆露出戒備神色,不敢輕視,而龍葵也是翻身下馬,她的身姿既美,又別有一種優雅雍容的氣質,這是草原上女子絕沒有的模樣,即便是那些室韋大漢,也有一瞬的驚艷神色,那美貌女子雖對跋鋒寒露出讚賞神色,但隨即卻煞氣更重。指著寇仲和徐子陵□的千裏夢與萬裏斑道:“這兩匹都是我們的馬兒,看你們如何狡辯!”

龍葵冷冷看著她:“你有何為證?”

那室韋美女臉上紅暈一閃,顯然怒氣勃然,“我詩麗從不說謊!何必冤枉你們這些漢狗!這些馬兒內腿側有我們大室韋的烙印,那是沒法去掉的!”這話卻是連龍葵一起罵了。

寇仲與徐子陵趕緊從馬上跳了下來,但那女子左一個漢狗又一個漢狗,甚至與她所說之事毫無幹系的龍葵也為她所罵,心中皆是一肚子的氣,他們正要彎腰去看,龍葵一只纖細雪白的手卻伸出來攔住了他們,“既然她說有證據,不若讓她來看,若是錯了,還請你們趕緊將她牽回去捆了,莫要放出來亂吠。”

“你!”那名叫詩麗的女子氣紅了臉,她身後的室韋人皆是一臉怒氣地瞪著龍葵。

“安莫,你去看!”她怒道,“總要叫這群可惡的漢狗心服口服!”

此處街上各族之人皆是見慣此等沖突,且對漢人積怨極深,見詩麗如此說都紛紛起哄,甚至有不少人以痛恨眼光看向寇仲與徐子陵,倒是龍葵雖對詩麗反唇相譏,但她容顏出色,此時微微擡著下顎,挑釁般地看著詩麗,卻更添麗色三分,竟是除了那些室韋人並無其他圍觀之人對她露出厭惡之色。

那叫安莫的室韋大漢走上前來,彎下腰去檢查,但令他愕然的是仔細檢查過雙馬的腿內側,卻一片平滑,並無他上次所見的標記!在寇徐二人遇到頡利之前,他便因看到寇仲、徐子陵身下馬兒腿側的標記而對他們發難,奈何武功不及,只得含恨而去,他揉了揉眼,“沒可能!”他大叫起來,一副見鬼般的表情。

見他如此,寇仲與徐子陵都是放下心來,暢快之極。龍葵卻微微勾起唇角,眸中閃過一抹狡黠。跋鋒寒的目光從她臉上一掃而過,心中若有所思,口上卻道:“姑娘,看來你這卻是冤枉了我這兩位兄弟。”他冷笑著,眉目不善。

詩麗臉上羞惱神色一閃而過,用室韋話不知對著那大漢說了什麽,那大漢又急又氣,只嘰嘰咕咕說得極快,額上卻落下冷汗來,一遍又一遍地檢查那兩匹馬的腿,但雙馬八條腿皆檢查過,卻連標記的影子也無。

街上眾人見事態如此發展轟然而笑,皆是知道詩麗找麻煩卻找錯了人。

“你們這些漢狗用了什麽鬼蜮伎倆抹去了我大室韋的印記!”詩麗俏麗的臉蛋漲得通紅,眼睛因怒氣而顯得更加明亮,不得不承認,美女即便是生氣,也別有一番風韻,但她如此刁蠻任性的指責卻實在讓人沒有好感。

即便是脾氣最好的徐子陵也冷聲道:“姑娘未免太不講道理!”

寇仲手中井中月出鞘,“鏘”地一聲響,冷笑道:“恐怕無論我們這馬是否為你們大室韋所有,姑娘都要找我們的麻煩罷,不若盡早劃下道來!”他方才聽她左一句漢狗右一句漢狗,心中早已大怒。

他這話以突厥話喊出,聲音既高,氣勢又盛,詩麗只覺他的目光淩厲如刀,直割得她皮膚生痛。突厥語此時為大草原上最通行的語言,是以大部分人皆聽得懂,鬧哄哄的大街即刻安靜下來。眾人雖不知寇徐二人是何方神聖,但他們既是跋鋒寒的夥伴,本身又氣宇軒昂,一派高手風範,當然不會是平凡之輩。

詩麗清麗眉眼戾氣漸重,大聲道:“我的未來夫婿別勒古納臺今晚即到,是漢子就不要離開!”

眾人皆是嘩然,因蒙兀室韋的別勒古納臺和不大納臺的威名,在整個松花江流域都是響亮不已,即便是跋鋒寒也不能與他們相比,難怪詩麗卻不把跋鋒寒看在眼內。

詩麗說罷仍是狠狠瞪了龍葵一眼,方才率眾離去。

寇仲收起井中月,哼了一聲道:“老子連頡利都不怕,怕你娘的別勒古納臺!”

徐子陵皺起眉對跋鋒寒道:“可會有什麽麻煩?”

跋鋒寒冷笑,“這本就是她蠻不講理,即便是別勒古納臺,又豈會因為一個女人的胡攪蠻纏而和你們為難,這個女人未免太過驕縱。”

“詩麗公主且慢!”

叫住她的聲音驟然響起,眾人都往聲音傳來之處瞧去,只見一二十來歲的年輕男子從另一邊棚中站起,朝這邊緩緩走來。那人樣貌稱不上英俊,臉孔狹長,面容年輕,肌膚白嫩,眼神卻像是歷經滄桑,看透世情,整個人都有一種奇特而詭秘的魅力。

只一眼他們就看出,此人武功絕不在他們之下。

詩麗—怔道:“又是你!”

那人微笑施禮道:“就是我烈瑕。” 他原想再說些什麽,但一雙眼睛不著痕跡地在龍葵身上轉過一圈之後,便並未說下去。

詩麗嗔道:“你阻我道路是何意!”

烈瑕聳肩苦笑,神態瀟灑風流,轉向四人走來,施禮道:“我烈瑕敢以任何東西作擔保,這幾個漢人朋友絕不是盜馬賊。公主的消息太不靈通啦!竟不曉得在中土正如日中天的少帥寇仲和徐子陵已親臨草原,還在統萬城南的赫連堡聯同這位龍小姐、跋兄、菩薩和七十名壯士,力抵頡利和他的金狼軍狂攻至天明,其後與突利大破頡利於怯綠連河之畔的奔狼原。如此人物,怎會是馬賊。”

大街忽然靜至落針可聞,可見這番話如何震撼。

詩麗震驚莫名,一副難以置信的神色:“難道她便是傳言中那惡鬼羅剎麽!”一雙白嫩的手卻指向龍葵。

她顯然也聽到了消息,知道此次頡利大敗,但消息卻並不詳盡,是以只知此次突利那方有一年輕女子,手段詭異,武功高強,又兼狠辣殘忍,傳言中更將她說得面如惡鬼,兇如羅剎,一擡手便殺掉數百金狼軍,雖知有所誇大,但一些形容已足以將草原上孩童嚇哭。

烈瑕卻笑道:“龍小姐如此傾城絕色,又豈會是惡鬼羅剎?”他口吻輕柔,看向龍葵的眼中蘊含著真誠炙熱的深情,竟是絲毫不掩飾其傾慕之意。

詩麗卻臉色煞白,跺了跺腳道:“我們走!”不再看眾人半眼,似是被龍葵的名聲嚇到一般,氣沖沖地領手下離開了。

烈瑕卻以漢語對四人道:“不知小弟有可機會邀請龍小姐嘗一嘗這松花江中的鮮魚,也可為寇兄、徐兄、跋兄洗塵。”話是對四人說,但目光卻膠在龍葵身上,神色迷醉。

跋鋒寒冷哼一聲,即便是寇仲與徐子陵見他如此唐突神色,也怫然不悅。

但龍葵卻毫不在意,“既有人請客,為何不去?”她丟下馬鞭,烈瑕趕忙接過,一副如獲至寶的歡喜模樣,直把另三人看得面色古怪。

寇仲湊到徐子陵耳邊道:“怕是這小子極擅討女子歡心。”

跋鋒寒冷笑不語,徐子陵瞥了他一眼,才對寇仲道:“但我感覺龍大小姐對這小子並無好感,反倒有些不快。”

寇仲笑道:“如此便好,只怕這小子若對龍大小姐不敬,她會毫不留情地將他劈做兩半,哈哈!”

他們這話語聲極低,不多時,烈瑕便將他們帶到一家店鋪之中,矮桌對江,風景正好。

等得他們進了店鋪,對面一處店中坐著一個年輕男子,亦是漢人衣著,且對襟寬袖,高冠長擺,衣著雖是素凈,卻雅致精細,竟是魏晉仿古樣式,在這花林中出現,就仿佛沙漠中的幽谷蘭花,十分古怪。

不多時走來一個面容清秀的小廝,低聲道:“公子,那兩匹馬的後腿內側,確有大室韋的標記。”

男子一雙修長淡漠的眉微微蹙起,“那方才那室韋人怎檢查了許久也不曾發現?”

“這的確奇怪,不知是何障眼法。”

男子輕笑,聲音低沈若古琴弦音,只淡淡道:“有趣。”他面前一壺茶、一本書、一碟江南才會見的精致小點,另有一局棋面,十足風雅。即便他只是坐著不動,依舊是滿身名門世家的氣度風範。

這樣的人出現在此草原邊陲,實屬罕見。

“明悟兄,該你了。”他落下一枚黑子,微笑道。

他的對面坐著一個白衣和尚,眉目清俊,慈和悲憫。“琢斐兄既已作出決定,又何必走此一步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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